【湛萨】【此花楼】 第十四章 入住此花楼
“药不苦，吃药。”
萨摩多罗抱着被子扭头像蘑菇一样种在床角。
元湛叹了一口气，伸手把精致的药碗放在小管的托盘上。
“病一直不好，你难道不会难受吗？”
萨摩多罗摇摇头，埋在被子里。以坚决而不容被劝阻的态度，拒绝了煮来的药。
萨摩多罗是睡在地上的，若非他生病躲到房间，元湛可能很难发现。毕竟凡舍不是他的此花楼。
自从萨摩多罗吃完了元湛带回来的御赐糕点，就一直不舒服，虚弱地靠着床。元湛便请御医来诊治了。
御医，向来为皇族服务。元湛说萨摩多罗是因为吃多了御赐糕点，当今圣上哭笑不得地派来了御医。
御医诊脉之后，照例留下脉案。元湛其实对于御医再熟悉不过，毕竟是曾经的皇子，从他夹杂着专业术语的话里面，元湛蹙眉。
幼时长期经受泥土树皮的折磨，身体内部极度虚弱，又未经良好调养，所以时时会有胃痛的情况。经常性劳累和营养摄入不足导致，他底子已经很薄了，需要良好调养。长期睡地板导致的湿气入侵，若不好好调养，年老会为此经受折磨。
怪不得他那么喜欢吃美食。
夹杂着了悟和宠溺的，是那枝枝蔓蔓盘绕上来的心疼。
萨摩多罗触到他的目光，颤了一下。
那样的目光，好似他是世界唯一美好的珍宝。他是谁的珍宝呢？他不是珍宝。
可是这一刻，忽然就有这样美好的幻觉了。
对于元湛来说，铲除暗处罗网，天下国泰民安，一定比他重要吧。不知为何，这样莫名难受地念头一直缠着他，带着那些对故国难解的情绪一起，和疼痛一起郁结于身体。
元湛向御医请教了若病人不喜欢吃药，如何能够食补。御医摸摸胡子，给他介绍了一个擅长食补的长安名医，并说此人虽然只认钱，但是为人最是细心周到。
元湛记住忌讳，记下此人名字住所，送走了御医。
四娘未料到，元湛竟然会说要带萨摩多罗离开凡舍。萨摩多罗是凡舍的萨摩多罗，他不在凡舍，又有什么样的依靠什么样的框架给他一个支撑和定义呢？
可是看着元湛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的神情，那一贯温和的眸竟然染上了些微愠怒和杀意。
“萨摩多罗需要静养，不能辛劳，需要日日请脉调理他的身体，凡舍厨房实在不太方便。”
已经说的如此温和又不容拒绝了。
四娘长久匪窝里面混出来的直觉让她微笑着同意了。
元湛留下了一匣子的金子，足够买下一百个凡舍。
可是一向爱钱的四娘看着他的背影，竟然满心委屈和痛苦。
也许在她心里，哪怕对萨摩多罗再怎么面上凶狠，可是萨摩多罗提出的要求和任性，她从来都是包容的。他就像她的孩子和弟弟一样。
可是元湛不一样，萨摩多罗的固执注定让他真正的要求太少，而元湛会把认为他需要的那些，都理所当然地奉于他眼前。
除非他清清楚楚告诉他，他不需要。
萨摩多罗住在元湛的客房里面，元湛看了他的阁楼一眼，禁止他回去躺在地上。
他难得享受这样舒适的被窝，就有些昏昏欲睡。四娘也没有禽兽到让他不舒服还工作。
元湛进来的时候，他正在假寐。
有手清晰地从腿弯伸入，几乎激起了萨摩多罗一身鸡皮疙瘩，可是鼻端温柔的茶香就将它化解了。另外一只手轻柔地揽住了他的肩膀。身体忽然悬空而起，萨摩多罗本来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，却不知为何硬是假装睡熟地一直被元湛抱到了马车上。
马车是元湛专属那一辆，舒适极了。小管把羽枕放在一侧，元湛却没有把他的头放在羽枕上，让他睡在那侧，而是把他枕到他的腿上。
卷发时常因为落下的变形，而滋扰着萨摩多罗的脸颊，所以元湛认认真真地整理他的头发，才让他舒舒服服躺在了一边。
看了看羽枕，小管沉默的把它放回了暗格里。
离大理寺很近的地方，是元湛本来给自己置办的居所。而偶遇萨摩多罗让他搬入的意图，整整推迟了三月。
三个月了，桂花已经开满了。
满树金黄的摇晃着，好似反射着夏秋交际之日的阳光。
这香味，让不知不觉真的睡着的萨摩多罗醒来了。
他抬头就能望见元湛，一张桃花似的脸睡得殷红软软。
元湛的心也化了，眼神不知不觉流露出溢满的温柔。一瞬千年的意义，如此清晰地定义于此刻。
而他们的新家，已经近在眼前了。
元湛其实是需要对他有一个解释的。可是他沉默地好似犯错一样让萨摩多罗审读。
萨摩多罗跳下车，伸出手要接他。
元湛就笑了，甜甜软软。让人难以想象这样一块玉石其实是糖块儿伪装，遇到阳光可是满满化去，要甜入心扉了。
他伸出手，跳下马车，两个人站在桂花树用香气染满的府邸之前。
“此花楼，”萨摩多罗望着牌匾，又看着普通的小院构局，吐槽，“哪里有楼？”
元湛只是看他一眼，笑。
有啊。其实有。
你若楼基，我若楼阁。
你默许了，不是吗？那满头卷发散下，在怀里比天下都要艳绝的人，睫毛微微一颤，而元湛好似被补偿一样，这个世界于他纤毫毕现，包括这个人冰一样的内心，为他软化滴落那一滴水。
而除非心有所属，世界上哪有元湛暖不化的人呢？
此花楼，并不是很大的院落，至少其实是配不上元湛的地位的。但是离大理寺非常近，方便他办公。
从此可以看出，在没有被美色所误之前的元湛，其实也是一个试图勤劳的公务员。
萨摩多罗没有问什么，元湛已经安排好了他的房间，更胜于世间半数皇子的精致舒适。
摆了他最喜欢的古董古玩。
有一个大大的饭桌可以放一堆好吃的饭菜。有一个大大的柜子，上面有无数小柜子可以用来放他乱七八糟的收藏，锁都锁好，钥匙都在他用来喝茶的茶几之上，满满一串。
最重要是，离厨房很近。
凡舍不算有什么好厨师，而元湛的此花楼不一样。更重要的事，专门有人采买萨摩多罗调养身体用的食材。
萨摩多罗本来以为，元湛是一个简朴的人，住入凡舍之后，就只有一个小管，除了为他解决麻烦，也没有其他什么阔绰之处。
直到真正住入此花楼，他才明白什么叫顶级世家的享受。
小管再也没有出现过，取而代之的是从上到下条理分明的二十多个仆役。这还不包括厨房的人，账务的人。
这样好似只需要处理公事，若是懒怠连饭菜都有人喂的生活真是世界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。
而这不过是从午时到傍晚，半日的体会罢了。
萨摩多罗吃完午饭，走走转转，就转到了元湛的书房。这里摆满了卷宗，而之前小管就是从这里搬来元湛没有看过的内容，再送回他记下的。
桌上的文房四宝格外崭新。
萨摩多罗自己取墨块磨墨，抬手写了一行字。
“此花楼”
花团锦簇，若纸上一瞬之间，百花缭乱。
元湛坐到花房，百花之中格外清绝。他浇浇花问：“他去哪了。”
上官说：“公子在书房练字。”
上官就是之前萨摩多罗带着尚书夫人投奔此花楼，遇到的婢女。
此花楼没有女主人，元湛便让她换了女装迎客。
“注意公子的身体，若他好一点了，再提醒我把案宗交给他。”
大理寺又接到了案子，但是元湛因为萨摩多罗身体不适，便一直没有告诉他。又不是缺了一个病人，大理寺就都是废物。
本来元湛这样想。
但目前来看，似乎都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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