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像个懒癌患者自我拉扯

微博@一曲桉书 (lof是用来存档写过的文章的)

【湛萨】【此花楼】第二章桃花香桃花仙

  花环事件还没过去,第二次和元湛的见面,像这天傍晚突然没有遮掩的阴霾,又毫无征兆地到来了。
  萨摩多罗正在二楼拖地,天色将晚,月明星稀,凡舍已经几乎没了客人。得罪了四娘,最近没可能肆无忌惮的偷懒,手搭在墩布上,嘴巴嘟着都能挂油瓶了。
  从城外此花楼的方向驶入了一辆马车,马车停稳在凡舍门口,马车主人被搀扶着下来,而刮擦着马车边缘垂下的,首先是轻薄的披风,月光一样流下。
  而后才是足,腿,长发,乃至全身,和那依旧玉雕一样的容颜。
  此刻他失去了活力,却莫名让人觉得活着的他,应该是能够风流写意地跃下马车,手中拿着白玉笛,姿态也端雅。而不是软玉一样被奴仆搀扶的模样。
  萨摩多罗是被鼻尖的花香气转移视线的,才为了不期而至来的太快的重新相见小声惊叹,元湛已经刚刚好走入他栖身的酒楼。
  “有什么酒菜?”
  奴仆问。
  不三答:“寻常炒菜和烧菜都有的,酒品次不同,味道不同,价格也不同,客官有什么偏好吗?”
  “清淡菜,三荤两素,酒要烈酒,不拘价格。”
  “咳……”元湛咳了一声,他把手抬起来掩住了,却莫名带着苍白羸弱之感,容颜泛上殷红。
  “公子……”奴仆担忧地注视着,仿佛注视着家中价值连城的瓷器,泛着可能裂大的细纹。
  “无事。”他这样说。
  空茫的眼神落在了桌上,似乎眼睛毫无阻碍一样。可事实上,从来盛唐开始,所谓盛唐的繁花似锦,继承了他所光大的盛世之基的所谓千年盛世。
  他从来没有看过一眼。
  也许是人生对他太惨烈,那双眼睛下意识觉得,世界上没有值得看的东西。
  就好像幽居此花楼阁楼顶端的七修白玉笛一样,束之高阁。
  玉琢的死人。
  靠香气和声音行走。
  他是为谁而死的,那已经埋葬的魏国山水之间的女人。
  而如今,让他活过来的契机,仿佛也像两个人的第二次相见一样。
  不期而至了。
  那契机,染着桃花的绝色,长着曼长卷曲的发,束着翡翠的发环,白衣,珊瑚吊坠。
  总吊二郎当,可他是第一个,用好奇平等探索的眼光,去看元湛的人。
  像他去探此花楼,此花楼就为他折下几十朵花一样。
  那些花从来不是元湛给的。
  而是此花楼的花,因为他的到来心悦,心甘情愿赋予的。至于拿去编了花环还是送了佳人,又有什么所谓呢?
  萨摩多罗分不清自己再次遇到元湛,心中复杂地心情,甚至带着一丝,他本来应该永久幽居此花楼,为何出现尘世的匪夷所思的念头。
  于是他也问出口了。
  “不在此花楼养花,到红尘之中来干什么啊,元湛公子?”
  他说话从来都带着两分迤逦的尾音。
  让喜好享受,品味高雅的元湛,总是些微比旁人原谅他更多。
  “长安城内有些事,需要我出面。”
  他此言,温温和和,染着冷玉触人久了,所带着的类人的温热。
  两个人一言一语,便如久别重逢的友人一样。
  “这次你要问我的名字了吗?”
  出于礼貌,元湛问。
  “正要讨教?”
  “哼,不告诉你!”萨摩多罗就等着这个人说出这句话,转眼就得意地走了。
  元湛的微笑僵在脸上,弧度微微大了一点,然后惊鸿一瞥一般消失了。
  这次不是客套,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友人的名字了。
  虽然,没有名字,一样相交。
  三荤两素,萨摩多罗从厨房亲自端来,摆在桌上,他摆菜的时候,卷曲的长发会在细软的腰间颤动,偶尔勾勒一遍腰间弧度,比玉手挑动还要不自知的迷人。
  酒是烈酒,却是温过的,比冷的烈酒少了几分凛冽。总觉得热酒能给他染色,让玉不再冰冷。
  元湛没有怪他自作主张,他倒了一杯酒,两杯酒,摆好。
  正像第一次见面摆茶一样。
  萨摩多罗自然而然的坐下,拿起酒一饮而尽:“哇,不三也太狠了,这可是凡舍最贵的酒了。”
  元湛云淡风轻。
  贵,不贵,有什么所谓。
  钱,反正是用不完的。他如今也没有很多事需要操心。
  “现在,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吗?”
  罚他在此花楼中的怠慢,也罚够了吧。
  萨摩举杯,笑意如花,又像藏起爪子挠完主人的猫。
  “萨摩多罗,伽蓝人。”
  元湛并未回礼,他并未听到萨摩多罗举杯的声音,还以为他抬手是要喝酒。
  萨摩多罗忽而把视线打量他的眼眸。
  久无喝酒声,元湛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。
  唇角又挂起笑容。
  “你看不见,怎么知道我就是此花楼的采花贼?”萨摩多罗问。
  “靠音。”
  “那此花楼的花草,又是怎么照料?”
  “靠香。”
  “失明是什么原因,可以治好吗?”他问。
  萨摩多罗的语气颇为轻松,毫无惋惜。好像在问,我觉得三荤两素太清淡,上个烧鸡好不好?
  “不知。”元湛执著吃饭,也无惋惜。
  元湛内心有着极大的骄傲,而萨摩多罗虽然匆匆数面,也能感知他的骄傲。
  第一次,尚书夫人和他投救此花楼,从头至尾未见他,只一婢女,侃侃而谈,略微窥见主人风姿。
  第二次,探此花楼采花,从头至尾觉得他是个神秘的雕像。
  第三次,凡舍再遇,才知道这样的人,竟然从未看过这个世界。
  他骄傲地,仿佛一个正常人一样,平日毫不展现他的眼盲。
  他骄傲地,并不推拒奴仆对他的搀扶,这不会触及他的软弱,因为眼盲的缺陷,并不被他放在眼中。
  萨摩多罗咀嚼着,觉得今天的菜肴回味无穷。
  可惜凡舍和此花楼,中间隔着能饿死萨摩多罗的一次郊游的距离。
  可惜萨摩多罗不可能住到此花楼打扰元湛。
  可惜元湛也不能久住没有百花齐放的凡舍。
  可惜这样的探访和相遇,再恰到好处,总要有漂亮的时间来酝酿,才能做一坛隽永的酒。
  吃完晚餐,萨摩多罗一抹嘴,元湛拿出丝帕优雅而细致地擦拭。
  “今晚在凡舍住一下吗?我带着你去,小费归我。”
  元湛笑了,从腰间解下一块纯黑玉质冷硬的玉佩,给了他。
  “小费。”
  “这可不小。”
  “嗯。”他唇角弧度未变,好似冷玉触人久了,温度越来越像人了。
  萨摩多罗送他入房间,还给他打了一桶热水洗浴,服务周到地绝对对得起那块黑色的玉佩。
  元湛浸入水中。
  黑暗的世界里,仿佛弥漫着粉色的桃花香,毛绒绒的刮擦着鼻端。
  他认出萨摩多罗,靠的不是很多人都相似的音调,和两分迤逦软和的尾音。
  而是他身上,那不同于真正桃花的桃花香。
  好似有颜色一样。
  整个世界,轻微的染了一点粉,但纯黑的仿佛那块玉佩的世界,还是安静地,仿佛毫无变化。

评论

热度(95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